河北缙庭  陈家鑫

      闲暇时，总爱翻看以前照片。

      偶然看到女儿摘苹果时留下的照片，让我怀念起了小时候。

      小学还是初中？记不清了，只记得农家小院里堆满了荆条编的苹果筐（篓）。

      这种筐，村里大集儿虽有售卖，大概是3元一个吧，为了节约开支，家里用的都是爷爷用山上割来荆条手工编制的。

      收获季节总让人心情愉悦，筐里装上满满的苹果，满屋满院飘着香气。那时候苹果是家里的主要收入来源，收获之后，仅留一小部分，剩余的全部卖出。寥寥无几的收入是我上学和家庭开销的重要经济来源。

      苹果的收获步骤是这样的：大概10月底，苹果基本成熟时，从树梢一个个摘下放进筐里。家里果树基本都种在山上，待筐装满后，要靠人力一筐筐背回家，择日卖给来村里收购苹果的商贩。商贩收购苹果，价格是浮动的，每斤为了多卖几角甚至几分，苹果有时，需要在院子里多“囤”些日子。晚上怕冻了需要苫盖些玉米秸秆保温，暖和了预防腐烂，还要及时揭开秸秆“透气”。

      有摘苹果时的喜悦，同样也伴随机械式的爬树摘、放的枯燥。

      彼时，少不更事的我，体会不到剪枝、施肥、除草、除虫、收获过程中的情感变化。对那时的我来说，都是不得不做的农活儿、风吹日晒地劳作，时间久了都会疲惫、厌倦。采摘苹果也是一样，心里惦记着出去玩儿的我，帮忙摘了一会儿就厌倦了。看看山坡成片的苹果树，再看着手里拿着的红彤彤的苹果，低声抱怨道，“怎么这么多苹果，什么时候才能采摘完啊？！”

      正在埋头忙活的母亲听到我的抱怨，抬起头，面露惊讶，随后是了然的神情。她笑着问我，“你觉得苹果长得多好呢？还是长得少好呢？”
      我听了，掂量着自己该如何作答。虽然年少的我对很多概念不是很清晰，但是也知道，苹果越多，将换回更多的钱；然而，早已厌倦这项枯燥活计的我同时又希望苹果少一些，早日结束这种煎熬。我回答，“苹果当然是长得越多越好，但是要是有一台采摘苹果的机器就更好了。”
      听了我的话，母亲继续笑着说，“实际上，苹果长得越好，又大又饱满，才更容易采摘。”我留意了一下，确实如此。饱满的苹果更成熟，很容易跟树梢分离；而干瘪的苹果像是没有长大成熟的胆怯的孩子，紧紧地拽着树梢，不敢松手。
      不知道为什么，那次对话清晰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。直到多年以后，再回首，才记起当时忽略的细节，理解当时所不理解的母亲的感受，心里感到些许愧疚。庄稼人，春天剪枝，夏天除草、施肥、灌溉、在田地里挥汗如雨，就盼着有个好的收成，那收成里担负着全家人的希望。
      收成好了，孩子们的学费就有着落了，还可以给孩子们添置几件新衣服，给老人买点儿好的吃食……丰收是喜悦的。可惜，那时的我不懂。相比丰收，我更热衷于看动画片，和小伙伴们到处乱窜，或是在山上烤玉米、掏鸟窝……真是个贪玩、不识愁滋味的年纪。

      人总是一点点地长大，我感觉自己的成长过程尤为缓慢，或者说开窍较晚，前三十年一直是混混沌沌地过，直到有了两个女儿，才开始回忆、反思、总结以前的日子，才开始思考未来的日子应当怎样度过。
      好在那年，苹果收成不错。看着红彤彤的大苹果，母亲应该是喜悦的，只是彼时不开窍的我不懂得分享她的喜悦，未能使欢喜加倍吧。